中國網財經11月30訊 （記者 里豫 李冰巖 趙戎）醫藥企業與某些專門經營“開票”業務的企業合作，虛構費用套現以支付灰色營銷費用的行為，作為醫藥流通領域的“潛規則”已泛濫多年。
近日，中國網財經記者接到舉報材料：北京雙鷺藥業股份有限公司(002038.SZ，下稱雙鷺藥業)近年來在無實際生產經營、與開票企業之間不存在真實業務的情況下，以推廣費、咨詢費、服務費等名義涉嫌虛開增值稅發票金額八千余萬元。其中，僅雙鷺藥業的關聯公司上海信忠醫藥科技有限公司(下稱上海信忠)一家，在2017年至2019年期間就為雙鷺藥業虛開了7280萬元技術服務費發票。
被舉報涉嫌虛開增值稅票八千多萬元
根據上述舉報人提供給記者的資料顯示，2017-2019年期間，雙鷺藥業涉嫌通過8家企業虛開增值稅專用發票，涉及金額近千萬元。
舉報資料顯示，萬載呈瑞商務服務公司和雙鷺藥業在沒有真實業務的情況下，在2018年期間以推廣費的名義為雙鷺藥業連續開具了30張票面金額10萬元的增值稅發票，合計金額300萬元，發票號碼為02878201-02878230。
天眼查信息顯示，萬載呈瑞商務服務公司成立于2017年5月15日，注冊資本200萬元。而該公司于成立一年多后的2018年9月12日便已注銷。
成都宜事康科技咨詢有限公司同樣在和雙鷺藥業沒有真實業務的情況下，2018年為其連續開具30張面額10萬元的增值稅發票，發票內容為推廣費用，發票號碼為05319117-05319146。資料顯示，成都宜事康科技咨詢有限公司成立于2016年3月29日，注冊資本200萬元。
上述舉報人提供給記者的涉嫌給雙鷺藥業虛開增值稅發票的8家公司中，與萬載呈瑞商務服務公司一樣，公司成立不久后便注銷的還有天門市恒運科技有限公司。與此同時，為雙鷺藥業開出111.43萬元增值稅發票的宿豫區科衍商務信息咨詢服務中心，注冊資本僅為10萬元，公司類型為個體工商戶。
除此之外，該舉報人還透露，雙鷺藥業的關聯公司上海信忠于2017年至2019年為雙鷺藥業虛開了高達7280萬元的技術服務費發票。上海信忠是雙鷺藥業來那度胺膠囊的全國總代理，據舉報材料顯示，該公司并沒有藥品銷售GSP資格，不能銷售藥品，主要是幫助雙鷺藥業做業務介紹和推廣。而來那度胺上市至今，總共終端銷售額約2億元，但從上海忠信開出的技術服務和咨詢費增值稅發票高達7280萬元。而與之相對應的是，上海信忠很少召開學術會議或學術推廣活動。
“洗票”、套款、打點一條龍
對于雙鷺藥業虛開發票的目的和操作方式，上述舉報人進一步介紹稱，雙鷺藥業占主營收入半壁江山的藥品“復合輔酶”和“胸腺五肽”在2017年間被國家衛計委和醫保局確定為限制使用的輔助用藥。為了提高銷量，雙鷺藥業將藥品以低廉的出廠價銷售給代理商，藥品中標價和出廠價之間的差額構成“開票費”，也就是流通環節的利潤，用于打點招標環節和醫生的灰色收入。
具體來看，在二票制全國施行前，雙鷺藥業的藥品出廠價約為終端售價的20%-30%銷售給代理商，在二票制施行后按終端價的70%-85%銷售給代理商，代理商銷售回款至雙鷺藥業后，約有60%的資金需要利用其他公司開出虛假交易的增值稅發票沖賬后套出。通過“洗票”套出的現金，用于給銷售人員去“打點”銷售環節中的相關人員，其中包括向醫療機構人員的行賄款項。據舉報人透露，雙鷺藥業公司虛開獲得的增票入賬后，均是采取分散流水走賬洗錢，回流至雙鷺公司相關中間人員的私人卡中套現。
這些虛開的發票的科目集中在“咨詢費、會議費、技術服務費、推廣服務費”等。其中雙鷺藥業虛開增值稅發票金額巨大所涉及的地區有：上海、重慶、江西等地。
對于舉報人提供的上述信息，中國網財經記者向雙鷺藥業聯系采訪，了解情況是否屬實。雙鷺藥業在給記者的回復中回避了對具體問題的答復，只是表示此前網上相關報道的轉載媒體經公司法律顧問做工作后已經刪除，并要求記者提供蓋公章的采訪函件。記者提供后至截稿時止，雙鷺藥業仍未有進一步回復。
是否涉及違法犯罪需要稅務及司法認定
對于舉報材料所提供的內容，北京市龍基律師事務所主任林實律師向記者表示：
首先，是否涉及增值稅發票違法犯罪要由稅務機關和司法機關認定。
其次，我國刑法關于增值稅發票的犯罪，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明確規定有四條：第二百零五條 虛開增值稅專用發票、用于騙取出口退稅、抵扣稅款發票罪；第二百零六條 偽造、出售偽造的增值稅專用發票罪；第二百零七條 非法出售增值稅專用發票罪、第二百零八條；非法購買增值稅專用發票、購買偽造的增值稅專用發票罪。
這四條法律規定涉及到增值稅發票過程中虛開、偽造、出售偽造、非法出售、非法購買、購買偽造的犯罪，而對相應犯罪行為規定相應的處罰，即不同環節、不同犯罪行為、不同情節相應的處罰不同，其中一些犯罪行為涉及稅款數額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別嚴重情節的處罰最高可至無期徒刑。
如果是單位犯罪的，對單位判處罰金，并對其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為此，是否涉嫌有增值稅發票的相關違法行為由稅務機關認定；同時構成違法行為是為哪一個環節、哪一種違法行為；稅務機關認定后發現可能涉嫌犯罪則移送司法機關依法處理。
多家上市藥企曾涉虛開增值稅發票被查
據業內人士介紹，“兩票制”實行后，藥品流通環節的回扣、返利等費用無法再像過去那樣通過多次開發票進行利益分配，隨之而來的則是許多藥企以咨詢費、會議費、營銷費等名義大量、大額開具虛假發票入賬，進而推高了銷售費用。
近日，有多家公司因虛開增值稅發票被處理，這些虛假發票的開票對象大多數為醫藥類企業，且多家上市公司牽涉其中。
以天衡制藥為例，根據福建稅務部門發布的《稅務處理決定書》的公告顯示，在未與天衡制藥發生真實勞務交易的情況下，有三家公司分別開具給天衡制藥增值稅普通發票金額35.83萬元、9.71萬元、29.13萬元，應稅勞務名稱包括會議費等，均為虛開發票。天衡制藥是福安藥業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的全資子公司，2019年營業收入達7.21億元。
此外，國稅總局武漢稽查局接連公布多則稅務處理決定書和稅務行政處罰事項告知書，有7家公司在沒有真實業務的情況下，虛開增值稅發票，流向50家藥械公司，其中包括人福醫藥子公司湖北人福澤惠醫療器械有限公司。
2020年1到4月，全國有42家藥企、15家醫療器械企業、83家CSO企業因虛開發票、偷稅等稅務行為被查。
銷售費用高企 雙鷺藥業陷業績困境
國家在醫藥行業實施了“兩票制”改革，主要目的在于有效減少藥品從藥廠到醫院的流通環節，降低藥品成本。業內人士對中國網財經記者表示，從目前來看，藥企銷售費用過高的現象仍然存在。
以雙鷺藥業為例，2018年和2019年雙鷺藥業的銷售費用占營業收入的比例分別為42%和43.84%。2020年三季度的最新數據，雙鷺藥業銷售費用占營收的比例進一步提升至49%。
不斷攀升的銷售費用也正在侵蝕雙鷺藥業的利潤。同花順數據顯示，雙鷺藥業的營業收入從2015年的11.57億元增長至2019年的20.3億元，增長幅度超過75%；而同期的扣非凈利潤卻由2015年的5.26億元降至2019年的4.11億元，這其中很重要的原因是銷售費用的不斷增加。2015年，雙鷺藥業實現11.57億元的營收收入，凈利潤為5.75億元，銷售費用僅為0.34億元。2017年，雙鷺藥業的銷售費用大幅增至3.69億元，2018年則猛增至9.11億元，2019年在營收同比下降6.36%的情況下，銷售費用微降2%至8.9億元。
據了解，雙鷺藥業2018年銷售費用大幅增長的主要原因是公司在2017年底的新產品來那度胺獲批上市。作為國內首仿獲批上市，來那度胺的上市給當時的資本市場帶來強烈期待，雙鷺藥業的股價也隨即大漲。然而，2019年1月和5月正大天晴與齊魯制藥的來那度胺產品相繼上市，最先獲批的雙鷺藥業來那度胺卻是三家中最后一家通過一致性評價的藥企，其在2020年6月28日才過評。
業內人士表示，雙鷺藥業的來那度胺和競品相比，性價比較低，在激烈的價格戰下，其銷售情況不容樂觀。
除了被寄予厚望的來那度胺并沒有獲得預期的收益外，作為占雙鷺藥業營收半壁江山的復合輔酶及胸腺五肽銷量也嚴重下滑，進而導致其2019年營收下滑6.36%，而2020年前三季度，受疫情因素疊加影響，該公司營收大幅下滑46.54%。
目前來看，雙鷺藥業旗下還有立生素(重組人粒細胞集落刺激因子)、扶濟復(重組人堿性成纖維細胞生長因子)和替莫唑胺等產品在銷售上有所放量，但也無法彌補復合輔酶及胸腺五肽的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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